龙山小米与章丘铁匠的渊源~
来源:齐鲁晚报 发布时间:2019-07-17 17:29
谷子,籽粒带皮的称为“粟”,去了皮的叫“小米”。它是我国最古老也是最主要的粮食作物,当数“五谷”之首。汉语中代指国家的“社稷”一词,其中的“社”是土地,而“稷”就是谷子,可见谷子在我国农耕文化中的地位。
济南著名的龙山文化城子崖遗址,据考古发掘证明,距今已有四千多年,是新石器时代古人类生息繁衍的聚居地。龙山小米是“龙山三珍”(黑陶、小米、豆腐)之一,作为贡米,口感、营养,品质之佳,自不待说。在这一带,直到解放初期,谷子的种植一直占大田作物的主导地位,小米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的主食。乡亲们口中的“家常便饭”就是:小米熬的“饭汤”、小米面为主做的窝窝头、大饼子,外加一盘萝卜咸菜。
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”,这里的窝窝头,特别是大饼子,如同泰山、沂蒙山一带的煎饼,很具有地方特色,是当地人最可口的“干粮”。龙山镇的大饼子,是以小米面为主,掺加少量豆面合成的二合面,或再加玉米面(或高粱面)配成的三合面做成(纯小米的硬,加了豆面才暄腾)。沂蒙山的人出门要带一大包袱煎饼,而龙山镇人出门怀里要揣上大饼子。
作为主粮的小米,深深地影响了这一方人的生活习惯和民风民俗。
例如,“生孩子,养满月”,小米黏粥加红糖是当地孕妇“养月子”的必备营养品,经验告诉人们:小米虽然极普通便宜,但没有再比“小米黏粥”更能迅速恢复孕妇体力的。再如,每遇白事,主人招待吊唁的宾客以及帮忙的街坊、亲友,筵席上的主食一律是小米干饭。即便是富户人家,也不用白面馍馍,至多是在小米中加些豇豆、绿豆,把佐餐的汤菜质量尽量提高一些而已。
更能说明这一点的是它和“章丘铁匠”的关系。“打铁还须自身硬”,抡大锤的必须身强力壮,饭食自然马虎不得,可是打铁的都是下苦力的穷汉,哪能整天大鱼大肉!龙山小米就成了首选。章丘铁匠手艺的传承源远流长,也许自古以来,章丘铁匠的饭碗里,无一例外都是黄澄澄的小米干饭。
章丘铁匠大抵分两类,一是集镇上的铁匠铺,一是游走四乡的铁匠炉。前者一般技术力量雄厚,接一些大型的技术含量高的活,收入较高,生活也稳定,但数量少;更多的是后一种,这是一种流动性的家庭作坊,以打造、修理农具和小型的日用铁制品为主,一般由三至四人组成:为主的是年长的一家之主,是大师傅;其次是一个或两个打锤的,这打锤的不是师傅的儿子,就是他的徒弟;另外加一个拉风箱的,要兼做炊事员,一般是大师傅的妻子或幼小的子女。铁炉、铁砧、铁钳、大小铁锤……一应打铁家什,三四人的行李铺盖、锅碗瓢盆……一切生活用品,统统装在一辆木轱辘的独轮车上。打锤的壮汉在后面推,拉风箱的小孩在前面拽,大师傅则像牧羊人一样在后面跟着。不由让人想起居无定所、四处流浪的吉普赛人。
老远听到吱呦——吱呦——吱……村里人就知道打铁的来了。车子进村选一个空场,生起炉灶,支起铁砧。这铁砧是用三股叉的老榆木墩子倒放在地上做支架,把洗脸盆大小的铁砧帽扣在上面而成,有半人来高,这是打铁的“工作台”。不一会儿,“呼嗒,呼嗒”的风箱声和“叮叮咣咣”的打锤声一起响起来,在村人拥拥挤挤的围观中,铁匠生意开张了。
快到饭点时,拉风箱的把小米淘净放进锅里蒸干饭。这锅是打铁的专用饭锅,样子很特别:像个倒放的放大了的武士头盔,锅沿两边有半圆的提手,比一般锅深得多,蒸一锅干饭,足够四五个人用餐。铁匠师傅住宿只能“随遇而安”:有时睡在好心人家的大门过道里,有时宿在村头的破屋古庙里,有时就蜷缩在场园的柴火垛里,要不干脆就在街口树下打地铺……
作为一门手艺,打铁在章丘的普及度非常高,有些铁匠密集的村镇,几乎是“村村铁匠铺,家家打铁人”。